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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記憶裏的秀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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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倫就這樣,越泡越熱,越熱越難受,索性起身走回了房間。

一旁的朱心潔聽到年倫上岸的聲音,噗嗤一聲笑了。昨夜表演後自己只是在房間裏的浴缸裏泡了會兒,此時才是真正的泡在了露天的池子裏,暖意襲來,忽然又困了。

沒過十幾二十分鐘,朱心潔收拾好也回到了房間。

早上大家陸陸續續都起了身,旅館的師傅們給大家準備了豐盛的早餐。

朱心潔和狐子還有北川姐妹來到餐廳的時候,同行的幾個男人已經快吃完了,狐子和朱心潔說,舅媽對他們昨晚幫忙的演出十分高興,說如果以後有機會,一定要提早預約,這樣他的旅館一定天天爆滿。

狐子有些難為情,幾人看到她扭扭捏捏就問她怎麽了,原來,狐子的舅媽和舅舅希望他們能留下來再在旅館裏表演一晚。旅館的費用舅媽出。

聽到這個請求,幾人都笑了。

還以為是什麽大事,幾人很高興的答應了,並且承諾今晚會給大家不一樣的觸覺。

藝術家的世界其實很微妙,他們需要的其實是一種讚同,和廚師一樣,看到客人們覺得自己的東西美味幸福的表情,那就是最大的價值。希望別人能認同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世界裏看到自己。這是每一個藝術家的心願。

有人喜歡自己的表演,那是最大的獎勵。

狐子高高興興的去和舅媽說了,然後舅媽興高采烈的端著更豐盛的早餐給他們,然後扯了一張海報貼了出去。

看到這個,吉田和上村都笑了,年倫問:“那今晚,我們也要去表演麽?”

朱心潔在往嘴裏塞面包,有些不解的問:“你會什麽?”

年倫大為不解,順了順頭發,覺得自己的地位直線下降,拽了句日文:“絵を描く!”他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似乎在提醒著大家,好歹他還是個畫家啊!

被年倫逗樂,吉田說:“那你畫畫不?”

年倫猛的點了點頭。幾人當即決定,晚上會在旅館裏再表演一個晚上,然後年倫會即興作畫送給賓客。把大家的意思轉達給狐子舅媽,舅媽和舅舅高興得合不攏嘴。

然而晚上的事情解決了,白天做什麽呢?他們已經不太想再出去玩兒了,吃了早餐在屋子裏說著話,忽然上村提議大家來打麻將,可是三男四女要怎麽打卻是個大問題。

朱心潔說,年倫直接可以忽略,因為他根本不懂日本麻將的規矩,而吉田不會打,剩下的就輪著來好了。

日本麻將的規矩說麻煩也不麻煩,只是很多和中國麻將有些差別。

別說日本,就連在中國,不同地域也有不同的規矩,廣東人去四川打麻將也會不習慣,四川人去山東打麻將也會不順溜。

年倫再次覺得自己被孤立了,朱心潔說:“你如果實在不會打麻將,就在旁邊幫我們端茶倒水吧,實在不行,你可以繼續泡一天的溫泉或者睡一整天。”

年倫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,權衡再三,他選擇在屋子裏看他們打麻將。

狐子舅舅家的酒館有一個小小的麻將室,裏面的一應俱全,唯一好的就是他們不用再跪著了,年倫來日本這幾天,覺得自己的膝蓋都要跪得碎裂了。

此時,大家都穿著和服浴衣,圍著一張麻將桌,朱心潔,上村,北川姐妹四個人開桌。

起初年倫還有些興趣,然而到了中午,年倫就覺得自己就真的像個多餘的。這時狐子和上村在旁邊也有些乏味,好在狐子多少會說有些中文,不然幾個人真的要死在語言障礙上了。

年倫就拿出了手機,這次他出來是一個人,知道不會有太多人幫他拍照,所以也帶了個自拍桿,年倫說:“let'ure?”

“拍照?”吉田笑著問,年倫點了點頭。

狐子也意會了她的意思,然後,他們就不同變換著姿勢,拍了半個小時……他們到底是有多無聊。

忽然的,狐子看了看自己手機,年倫瞟了一眼,是狐子抱著一個孩子的相片,年倫問:“你的baby?”

狐子笑著點了點頭:“他叫小狐貍。”

狐子的笑容有些苦澀,年倫又問:“你出來玩他在家裏爸爸照顧嗎?”

說到這個話題,狐子低下了頭,說:“小狐貍的爸爸,不喜歡小狐貍……”留下一句話,狐子轉身離開了,年倫感覺自己好想說錯了什麽,觸碰了狐子的禁忌。

夜晚,作為特約嘉賓,幾人雖然還是穿著浴衣,可是卻是精心打扮了一番,舅媽特地找了個小廣播吆喝,說著今晚的活動。會有小曲聽,會有畫像贈送。

因為不是提前幾天做的活動,所以今天來的客人們都有些驚訝。

夜幕降臨,踩著點,年倫的畫板就位,吉田作為歌者最後出場,上村則找了面鼓,狐子的尺八,北川姐妹的三味線,朱心潔的琵琶,加上最後出場的吉田的用日本傳統唱腔出現和歌。

這輪番的轟炸,讓來泡溫泉的人們有些嗨,因為這還是第一次,在別人泡溫泉的時候有這樣的表演。

年倫畫了三幅畫,都是即興的速寫,畫的是一對夫妻,一家三口,和一個女孩兒。

第二天他們要走的時候,狐子的舅媽還很舍不得,千交代萬交代,如果下次他們來一定要提前一個禮拜打招呼,他好把活動的海報招呼出去。

年倫覺得自己的心暖暖的,雖然他們藝術表現的方式不同,可是殊途同歸,所有的藝術家都是要別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的,孤獨的藝術不是沒有,而是太難堅持,久而久之會變成真的瘋子。

接下來要去哪裏,其實上村早有安排,上村他們接了一個表演活動,是在淺草的演出,說到淺草,上村尷尬的看了看朱心潔。

朱心潔有些尷尬的請他繼續說。

後來年倫才知道,原來朱心潔心裏那個過不去的坎,忘不了的混蛋山口秀一,就住在京臺東區淺草寺附近。

而那個活動的發起人,正好就是山口秀一的前妻的弟弟。

朱心潔扶額,這關系的確有夠覆雜,但是她決定去看看,畢竟,逃避不是唯一的辦法,這也可能是另一個契機,上天又再給了她一次機會,讓她徹底的忘記這個人。

關於秀一的點滴,朱心潔多少還是問了問上村,上村和秀一最熟,然而上村也說,自從秀一離婚後,整個人似乎變得有些古怪,離婚之後的秀一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,不僅不再作曲了,聽說整個人也頹廢了下去。

“聽說?”朱心潔重覆著上村的話,一旁的狐子說:“是啊,我們這一年來也沒見過山口,他不但停止了推特的更新,似乎有意的想避開我們。”

這離婚到底給了秀一多大的打擊啊,朱心潔在心裏滑了一個大大的感嘆號。

想想當時,就在朱心潔做好了一切準備想嫁給山口秀一的時候,居然被告知他們分手了。

是的,被告知分手了。

當事人被告知分手了,而不是協商。

對於他們這段感情起碼的尊重和禮貌都沒有的,秀一告訴朱心潔,他愛上別人了。

愛上別人了?朱心潔回想起了他們當時分手之前,秀一那些奇怪的舉動,可能是自己太愛這個男人了,以至於心太大,容忍他半夜接電話,夜不歸宿,和別的女人臉貼臉合影。

忽然的,朱心潔很想見見這個六年前甩了她的男人,忽然的很想在他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,讓他知道知道,自己當時的痛苦。

報覆的笑容浮現在朱心潔的臉上,他拉著年倫去了一家租賃和服的店,反正現在離晚上的表演還有很長的時間。

在淺草寺的旁邊,有很多租賃和服的店,當然,和中國在旅游景區裏那種出租古裝拍照的一樣,就算在極為重視本土文化的日本,也有出租很low的店。

幾人跟著朱心潔,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較正宗的和服,北川姐妹和狐子說,現在即便是在日本,尤其是在藝妓街上,看到穿和服的人,也多數不是日本人,很多都是外國游客體驗的,日本人也只有在重大節日的時候才會選擇和服出行。

說罷,狐子指了指路上兩個跑過去金發閉眼的妞兒,朱心潔笑了笑,然後上村說今晚他們的表演也是要穿和服,只不過是改良過比較時尚的和服也就是了。白天沒事的時候可以在淺草寺附近逛逛。

當他們走進一家和服租賃店,幾個店員就開始竊竊私語,朱心潔和他們說要租和服的時候,店員很殷勤的把店裏剛做好的和服拿給他們看。

看到熱情的店員,朱心潔很疑竇的看了看狐子。

狐子和北川姐妹都是日本人,家裏也有一兩套好的和服,三人摸了摸質感,新的和服的確很棒。

日本女人對和服的喜歡,是發自骨子裏的,相反的,旁邊的三個男人就隨意很多了。吉田和上村隨意選了兩套,然而年倫隨便挑了一套,朱心潔卻不幹了。他拉著年倫選了好半天,原來,朱心潔有選擇恐懼癥,面對三套不同的和服,而自己不知道選那套的時候,作為朱心潔的跟班,年倫至少應該穿得和自己相似。

看到朱心潔和年倫比劃了半天,狐子和北川姐妹還有吉田都在竊竊私語。

對於年倫的身份,朱心潔一直隱晦不明沒有具體說。他們一直猜測著年倫是不是朱心潔的新男友,而此時,朱心潔伸長了耳朵聽著背後幾個人的話,心裏滿意極了,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感覺。

就在朱心潔終於一狠心決定了今天穿什麽和服的時候。

一個看著像老板的婦人走了上來,和朱心潔提了一個要求。

朱心潔瞪大了眼睛看著她,然後看了看身邊的年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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